台灣郵政產業工會作為台灣郵政體系中的第二大工會,感謝主辦單位這次邀請我們參與開幕式。也許有人知道,就在三天前的3月20日,是值得郵政人員紀念的節日──郵政節。
但相較之下,3月23日來參加今天的開幕式,是更具有其紀念性跟重大意義。因為三天後的3月26日,在台灣發生一起重要事件。70年前在歷史上的這一天,是繼二二八事件後,又一次的大規模群眾運動。它同時也是戰後台灣工運史上第一個公開請願遊行──「郵電工人歸班運動」。
而這場請願遊行所發生的背景與推動者,正是我們台灣郵政產業工會今天不能缺席的原因。因為這場台灣工運史上第一個請願遊行,同時也是由工會代表許金玉等郵政工人們所發起的勞權抗爭活動,訴求是爭取「歸班」(正式雇用)與「同工同酬」。
事實上,四年前的2015年6月24日,也發生了由台灣各地郵政工人所發起的「請願行動」。兩者相比,70年前的「郵電工人歸班運動」,發生時間不但早很多,訴求的落實上,也算是成功。
但令人惋惜的是,70年前的這場郵電工人歸班運動,雖然解決了本省籍郵電人員歸班的問題,卻隨著同年5月台灣實施戒嚴,以及之後進入白色恐怖年代,許金玉等人不但先遭到秋後算帳而調職處分,隨後更遭到大規模逮捕,面臨了15年不等的監禁,成為白色恐怖歷史中的「郵電案」。
隨著漫長的白色恐怖來臨,1949年的這場郵電工人歸班運動逐漸被世人所遺忘,即使曾有影像工作者拍片紀錄當時「歸班運動」領導人之一許金玉女士的故事,但事實上,台灣社會對這批台灣工人運動先驅的瞭解與認識幾乎是一片空白。
70年後,也許是上天安排,湊巧這幾個星期的網路論壇上,當前台灣郵工才正在討論我們這個年代面臨到的「同工同酬」議題。我們也剛好受邀來參加這場重要的歷史展覽開幕式。
七十年後的郵政工人仍在爭取「同工同酬」
或許,有人會很納悶,70年前由許金玉等工運前輩們,用犧牲人身自由與青春生命為代價,所發起的「郵電工人歸班運動」,不是早已解決「同工同酬」的問題了嗎?那70年過後,早已進入更民主法治社會的台灣,為何郵政工人依然還在爭取「同工同酬」呢?
主因就是,當每次時代轉變,在勞資關係中處於不利地位的勞動者,經常是最被忽略,以及最常被犧牲的一群人。70年前,許金玉等這些郵政工人、工運前輩們,所面對的大環境轉變,是日本殖民統治結束後,台灣本省籍的郵政工人卻仍依照日本殖民當局過去訂的低標準發放薪資。
台灣的民主深化,送走了威權專制的幽靈,台灣五O年代的白色恐怖也早已遠離。但過了70年後,從2003年郵政總局改制為中華郵政股份有限公司,也就是成為國營事業後,一直到2015年這段期間,當今郵政工人所面對的是兩股力量拉扯下,所籠罩的一段黑暗期。
在中華郵政改制國營後,一方面要追求最大化利潤與最小化成本支出的企業資本邏輯;另一方面又為了增進公共利益,所以要遵守郵政法立法精神,來提供普遍、公平、合理之郵政服務。郵政工人於是成為兩股不同方向力量所牽制、拉扯的犧牲品。
郵政工人主要被切開為兩種身分,一種是2003年之前就已在郵政總局服務的轉調人員;另一種是2003年之後進來的職階(從業)人員,兩者雖然作同樣工作,但卻是「同工不同酬」,前者比後者的薪資待遇更高。受限於政府的績效要求,中華郵政在用人制度上,並沒有回歸實際需求,而是對員額採取控管政策。低薪與過勞,使得「血汗郵局」的新聞頻傳,大傷企業形象,也受到立法院關切,更屢次被勞動部勞檢。
2015年3月31日,苗栗郵局大湖支局一名57歲劉姓郵務士在送信過程中,在大馬路、眾人面前,突然心肌梗塞,倒趴猝死在機車上,成為引爆郵政工人抗爭的導火線。同年6月24日,台灣各地郵政工人發起「請願行動」,向立法院陳情,希望還給廣大的辛苦員工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
現今,雖然勞動條件已有提升,但是「同工同酬」與所衍生的相關問題,仍尚未解決。當每次體制內與體制外的努力,都未能達成目標,的確會讓人感到灰心和受挫感。
然而,我們今天聚在這裡,不只是要向許金玉等前輩所致敬。同時,也是提醒自己,如果70年前,在那種充滿恐怖氛圍的高壓統治年代,這些前輩都願意挺身而出,並且取得成功,那麼,身為70年後郵政工人的我們,更是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