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加薪了還給托育？托育普及的難題

立委余宛如提出「立法院議事規則」修正，加上「出列席委員及政府首長之三歲以下嬰幼兒，有餵哺或照顧之需要者，不受前項之規定。」等語，開放立委及官員可以攜帶三歲以下嬰幼兒進議場開會，緣由是余宛如在本屆立院報到首日，帶著六個月大的兒子進議場參加宣誓典禮卻遭拒絕。余宛如表示，指名三歲以下的原因是三歲以下嬰兒的支援設施較少，並且較依賴父母，他期待透過立法院推動讓小孩進議場的象徵意義促使台灣社會對於嬰幼兒的父母更為友善。

這番言論一出，引起了正反方意見的討論，首當其衝的是《蘋果日報》小編在粉絲頁上分享相關報導時下「選立委不是給你爽的」、「小孩在場裡哭鬧怎麼辦」等批註引起眾怒，網友紛紛轉貼並發表不滿意見，綠社盟發言人苗博雅更在其臉書貼出歐洲女議員帶小孩上議會哺乳，被譽為「最佳示範」的報導，質疑人們對多元平等的追求只是葉公好龍。

托育政策催生聯盟發言人王兆慶接受採訪是，「托嬰」指的是零到二歲，「托兒」則是二到六歲，托嬰是一個新的議題，過去法令針對的都是企業附設托兒所（現稱幼兒園）而不是托嬰，兩者的主管機關有所不同，幼兒園歸教育部管，托嬰中心歸衛福部管，管理企業開辦托兒設施的則是勞動部。對於這次的討論，王兆慶有所擔憂，一天上班八小時之中，抱著小孩是不能工作的，尤其是六個月以下的嬰兒需要「密集照顧」：包含餵奶、換尿布、睡覺姿勢等，台灣目前缺乏的正是嬰兒階段的托育，當務之急應該是讓企業附設的嬰兒托育可以普及，讓就近的支援服務可以存在，才是實現職場親職友善的第一要點。

全台北僅13間企業設置托兒設施

托嬰剛起步，那先看看托兒的狀況。在《性別工作平等法》第23條明確指出：「僱用受僱者二百五十人以上之雇主」應提供「設施」或者「措施」。這當中，「設施」指的是硬體設備的建置，包含「哺（集）乳室」和「托兒設施」；「措施」則是提供軟體上的協助，例如提供托育資訊或者托育補助。不過，根據勞動局指出，在全台北市的所有企業中，定期拿勞動局補助開辦托育「設施」的企業只有三間，另外自籌款項開辦托兒所的也僅十間，王兆慶無奈地說：「麻煩的是，企業不願意做。」多數企業還是傾向提供托兒「措施」，也就是給錢了事，讓員工自行去尋求其他托育服務。

王兆慶說，較具體的做法是透過修法，降低托兒設施成本，提高設置普及率，方向則是由政府和企業溝通，釐清在什麼樣的條件下企業才願意做。私人企業不願意做的原因不難理解，不僅是缺乏建置的專業，更直接的因素其實就跟要不要給員工加薪一樣，「他就是不願意給啊」但是「要不要先去試試看？」

我想了一個極端的可能性，有沒有可能由勞工去跟企業要托育服務（無論托嬰或者托兒），就像要求加薪一樣？王兆慶對此表示並不樂觀，「勞工不敢跟老闆要東西吧」此外，如果不是《蘋果日報》小編的批註引起網友憤怒，托育問題很少在公共領域引起這麼多討論，王兆慶說最關鍵的原因在於，台灣勞工內化了「小孩是我家的私事，不應該干擾到公共生活」的觀念，即便開始討論如何解決育兒問題，多數人也傾向於要求政府提供解決辦法，而非企業，因為「員工不敢要求老闆來照顧我」、「連加薪都不可能，怎麼可能多付錢來給我托育？」

私事？照顧責任非「母職」

王兆慶提到，有文獻指出「真正影響女性勞動力流失」以及「使人不願意生育」造成少子化結果的，就是三歲以前的托育問題，原因是考量到這個時候的超高成本：花的錢最多、照顧的勞動量最高、又要犧牲工作，形成了巨大門檻。

幸或不幸，女性在生理構造上天生具有生育能力，但照顧責任則該藉由後天的協調來達成。然而，相當多論述卻都指向一種「好母親」、「母愛是天職」的形象，例如「親餵母乳」、「母乳最好」、「男人不懂得照顧孩子」等。如果在意識形態上，母親跟「照顧嬰幼兒」之間的必然連帶性沒辦法拆解，要讓嬰兒跨出家門，送到任何的托育服務，都會相當困難。

除了雙親自己照顧，「家庭」也被視為一個照顧嬰幼兒的單位體，王兆慶說，根據主計處2013年「婦女婚育與就業調查」結果顯示，台灣家庭由家內吸收這類照顧責任的兩大宗對象分別是雙親（51.82%）與祖父母（37.08%），只有最後9.07%是外包給托育中心或者保姆。他分析，關鍵在於要達到「可負擔、數量夠、可信賴」三A標準的托育服務太少。此外，若為考量收入問題，雙親都要外出工作賺錢，照顧責任首先會落到祖父母身上，因為他們「最廉價、可信任又夠多」，他也聽過有阿嬤因此被迫要辭職回家，犧牲自己的工作。

柯P的公共保姆 將向企業推廣

去年（2015）10月，台北市長柯文哲提試辦「社區公共保姆」，強調是三個人力照顧十個嬰兒（兩個月到兩歲）的公辦民營小規模式托嬰中心，每名兒童每月收費14,500，扣掉育兒津貼和就業者托育費用的補助，家長負擔9,000，台北市政府社會局兒童托育股的股長洪偉倫說，這個價錢符合多數家長心中可接受的托育月支出。

去年考量三位人力中，根據相關法規需有一位主管，因為不符成本考量，一共只成功開辦三間公共保姆，可見還是解決不了「數量不夠」的問題，那麼，民眾要如何負擔高昂的托育服務？洪偉倫說，除了本來一共5,500的每月托育補助以外，今年（2016）起，如果民眾選擇與市府合作的保姆或者私托，可以再拿到2,000到3,000的「友善托育費用補助」，以一個月18,000的保姆來計算，扣掉所有的補助款後，每月負擔可減低至9,500，唯目前與市府申請合作的對象才剛起步，此項政策的宣導也還在進行中。

今年開始，洪偉倫表示，市府將「社區公共保姆」一案報請中央，希望能夠取消「主管／人員」的比例限制，以「小規模」的方式吸引企業，在打造企業社會形象為吸引力的前提之下，推廣開辦公共保姆，不過，詳細的合作模式目前尚在討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