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016)2月政治大學發生有教官撕毀學生張貼紀念二二八傳單的事件,引起輿論抨擊校方與教官執行言論審查的威權行為。政大野火陣線、北大翻牆社、東吳難容社、台大濁水溪社等學生社團成員今日(4/7)在教育部前召開記者會,訴求「教官退出校園,軍人回歸國防部」、「捍衛學術自由,大學法增修專門條文,禁止黨政軍特再度進入校園」、「落實轉型正義,去除教育場域內之威權遺緒」,目前有百位學者連署支持。
四社團共同聲明強調,今天為鄭南榕為言論自由犧牲的日子,而「四六事件」也至48週年,因此聚集在教育部前要求教官退出校園。四社代表、野火社社長楊子賢表示,政大教官撕毀學生傳單是反民主行徑,但更要檢討背後的體制問題。
楊子賢說,軍人存在於學校的現象,源自1949年4月6日的「四六事件」中,大量軍人進入台大、師大校園逮捕學生。至1950年代,蔣家父子透過救國團系統,將軍訓教官送入教育現場,做為箝制學生、教授言論、學術自由的工具,而這個制度雖多次遭到批判卻至今仍未鬆動。
楊子賢表示,僅管大學「強制」設置軍訓室被宣告違憲,各大學仍因循苟且讓此制度存在,目前只看到玄奘大學、台師大等校有確立教官退場機制,而教育部的每數十億元補助給原本應屬國防部的教官,排擠原有的教育經費,而學校又把輔導、安全管理等各種不同工作都交給教官,也是不尊重專業的方式。
台灣大學學生會副會長陳軍鈞說,在過去幾屆學生會及研究生協會合作下,去年台大校務會議終於通過設置陳文成事件紀念廣場,不只是為了陳文成個人,而是為了提醒眾人不可忘記白色恐怖,不可輕忽威權的力量,而教官就是威權力量的延伸。
中原大學法學院財經法律學系副教授徐偉群指出,現在學界已發起連署,呼應學生發起的運動。上一次教官退出校園運動約發生在20年前,最後廢除了軍訓室及軍訓教官在大學的法源,而在總統陳水扁任內推動教官退除軍職,遇缺不補的政策,這種方式實際上卻讓教官所代表的校園控制遁入大學自治,造成各大學以大學自治的名義,自動讓教官留在校園,而教育部名義上撤除軍訓室,仍把軍訓系統移入學生事務司,而在國民黨再度執政後,就連原先遇缺不補的政策也遭到反轉。
人本教育文教基金會秘書施宜昕表示,高中職以及部份國中也有教官存在的問題,曾有案例是學生只因頭髮違規,每天被教官記警告,或是學生在校發表議題,就被教官指為鼓動學潮,最後學生被要求輔導轉學。有人可能認為教官可以保護校園安全,但教官在民主社會還存在於校園,本身就是很大的荒謬,社會期望學生有思辨能力,卻又讓以服從為天職的軍人在校園,要求學生要乖乖聽話。
「黨政軍的設計者,他們都已經死去了30年、40年了,可是他們的幽靈,還是繼續統治我們的校園。」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教授陳芳明表示,大學應該是領導社會進步的地方,應該走在社會的最前端,但這樣的黨政軍結構在校園到今日仍維持不變,對我們的民主是很大的羞辱,也是思想開放最大的障礙。今年學生在圖書館裡的蔣介石雕像、風雩走廊等處,貼出228事件受難人的名單及標語,結果居然遭到教官的阻擾,「現在的教育部長吳思華,曾號稱要把政治大學變成『東方哈佛』,請問哈佛大學有教官嗎?請問哈佛大學有所謂的黨政軍支配嗎?沒有!」
立法院教育文化委員會召委、民進黨立委黃國書表示,教官退出校園是轉型正義與校園改革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那是戒嚴時期殘留而必須改革的項目。現在還留在全台公私立學校的教官仍達3,500多名,教育部一年要編列35億元預算支應相關人事支出,然而現在台灣的教育資源都已不夠使用。立委蘇巧慧說,基於黨政軍退出校園、學術言論自由、新時代教育體系養成觀念等理由,教官都應退出校園。
立委鄭麗君表示,1998年大法官釋字第450號解釋宣告大專院校強制設置軍訓室違憲,但政府逃避「強制」二字就讓大學自行設立,但相關預算仍由政府編列。2011年釋字第684號解釋特別宣告「學權不受特別權力關係壓制」,憲法保障所有公民的權利,不能因為是學生身份被剝奪,所以其言論自由當然要受憲法保障,而教官過去做為偵查、控制、干涉言論自由的機制,當然應退出校園。
鄭麗君指出,上屆國會在協商十二年國教案時,她與立委管碧玲在《高級中等教育法》提出附帶決議,要求教官必須在8年內退出校園,雖然此提案是在民進黨是國會少數下的妥協產物,然而附帶決議已過3年,仍未見教育部的作為以及因應逐步計畫。
時代力量立委高潞·以用表示,不管是基於憲法第11條或是大法官釋字第450號解釋,都指出教官沒有必要設置在校園,在國防教育或輔導等方面,也有許多老師及專業人士可以取代。《大學法施行細則》第13條仍有設置教官室及教官的相關條款,時代力量將提案要求教育部予以刪除。
「各位的聲音我們都聽到了。」教育部學生事務及特殊教育司專門委員劉家禎現場出面回應說,會將學生意見帶回教育部討論,但目前社會氛圍及安全情況,教官在維護校園安全這部分還是有一定功能,不管是去年八仙塵爆、今年台南地震等事件,只要學生有需要,教官會醫院等第一現場陪伴,也還有校園安全維護等工作。
現場學生代表楊子賢等人反駁指出,校園安全可以由專業人力替代,而劉家禎表示同意,但依據《大學法》。「現在大學已經自主」,從2006年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沒有問題的。」
教育部事後發佈新聞稿表示,目前教官均依照上述職掌規範執行業務,教育部亦要求各校教官務必秉持「尊重多元、理性溝通」原則,尊重學校師生對校內公共事務之多元意見表達,且在校園民主的氛圍下,教官不可能進行言論管制。
教育部並表示,學校教官已轉型並融入校園為教育工作者,擔任校園安全維護、協助學生生活照護、緊急與危機事件救助協處及反黑、反毒、反霸凌等工作。對於立法院要求教官回歸國防體系等決議,教育部均予尊重,並將在學校安全無虞的前提下,持續與國防部進行會商評估。
學生社團後續則是以共同聲明回應,教育無非是用「校園安全」及「大學自治」為「轉型不正義」的遮羞布,來遮掩獨裁轉型至民主國家所必經的歷程,持續放任軍職人員對校園的威權管制,避重就輕,絲毫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對此,學生社團無法接受,並嚴正呼籲教育部出來積極面對教官退出校園此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