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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731部隊」審視日本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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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14 12:00:00
《觀察》雜誌主筆、日本問題研究員

【編按】日本NHK電視台今年(2017)8月播出紀錄片《731部隊真相──醫學菁英與人體實驗》,首次公開二戰時期日軍731部隊成員的認罪錄音,他們坦承為研發細菌兵器,利用戰俘和平民進行活體實驗,導致超過3,000人喪命,引起日本社會的震驚和中國等國的反響。

本文原載於《觀察》雜誌第50期(2017年10月號),詳細解說了731部隊的始末和紀錄片呈現的戰爭罪行,並指出日軍在哈爾濱成立第一個細菌戰基地前,就曾在1930年的霧社事件中對台灣原住民使用毒氣彈鎮壓,而受到國際譴責。文章批評日本政府至今仍不願直面731部隊的史實,強調這是「20世紀人類行為最黑暗的一頁」,台灣人不論喜歡日本與否,都應了解這段歷史。

NHK紀錄片中公布的731部隊合影。(圖片截自網路)

今年二戰結束紀念日前夕的8月13日,日本NHK電視台播出《731部隊真相──醫學菁英與人體實驗》紀錄片,震驚日本社會。因為現代日本教育、媒體刻意掩飾二戰歷史,造成新生代只知被美國兩顆原子彈轟炸「受害」,卻不曉得日本曾發動侵華戰爭,當然,「731部隊」更鮮為人知。日本是無所遁形的當事者,其國民竟如同被蒙在鼓裡,這是日本扭曲歷史的結果。

同樣的,這些年台灣在「親日」的驅動下,益發「惡日本之所惡,愛日本之所愛」,所以沒有人再注意731部隊。然而,不論討厭或喜歡日本,都應該了解731部隊,畢竟歷史還要往下走,誰願意再被「731」呢?

選址鎖定中國東北

由於一次世界大戰的交戰國使用毒氣化武,造成了117萬多人傷殘、85,000人死亡,1925年6月有37個國家在瑞士簽署《日內瓦議定書》,禁止在戰爭中使用「窒息性、毒性或其他氣體以及所有類似的液體、物質或器件」以及「細菌作戰方法」;1928年2月生效;日本是簽署國之一。

然而,1930年台灣發生霧社事件時,日軍就被質疑使用毒氣彈而受到日本國內外譴責。1931年關東軍在瀋陽發動918事變,侵占中國東北,翌年3月扶植「滿洲國」建國,1933年8月日軍即在哈爾濱設立第一個細菌戰基地,1936年731部隊正式成軍,並遷至郊外20公里的背蔭河建大樓、實驗場、焚化場、專用鐵路和監獄。可見,日本在「為國家」、「為天皇陛下」的大纛下,戰爭求勝不擇手段,無視《日內瓦議定書》的存在,決心秘密研發細菌武器,而731部隊正是執行中樞。

部隊籌建者、部隊長石井四郎為京都帝國大學(京大)微生物學博士,但他更熱衷於研發細菌戰,1928-30年曾被派往南洋、歐美各國考察,1933年8月,陸軍軍醫學校撥了一棟新樓房給石井作「防疫研究所」,此處即為東京細菌戰總部。同時,石井也著手為實驗場選址,而細菌實驗絕不能用日本人做材料,因此一開始就鎖定中國東北。因為「滿洲國」是日本的傀儡,不敢過問日軍事務,氣候寒冷,戶外實驗場隱密度高,但最重要的是,方便就地取材拿中國人「開刀」。而且那裡鄰近與蘇聯接壤的邊境,細菌戰可彌補對蘇作戰軍力上的劣勢。

待遇優並匯集醫學菁英

731部隊是當時陸軍「關東軍防疫給水部」的通稱。《731部隊真相》紀錄片裡,採用了1949年在哈巴羅夫斯克(伯力)蘇聯軍事法庭所錄22小時12位隊員的口供及製作單位所收集的資料,描繪出以下實況。

日軍財政吃緊,但731部隊所獲經費寬裕甚多,1940年就有預算近1,000萬日圓(約今300億),人員薪資、待遇遠比其他部隊優渥;不單是軍人,尚有來自京大、東大等10所知名學府及研究機構醫學、藥學、理學方面的菁英,核心醫學人員、技師都被授予將、校軍銜;其中多人戰後甚至成為當年負責領域的權威。例如,石井的指導教官戶田正三,時任京大醫學院院長,協助派送研究員,爭取經費,戰後當到金澤大學校長。京大助理教授田部井和研究致死率很高的傷寒桿菌,並製作此菌炸彈,開啟大量感染實驗,後升任教授。京大講師吉村壽人負責凍傷研究,戰後亦升任教授,最後當上京都府立醫科大學校長。東京大學校長東與又郎也長期跟部隊密切聯繫。凡供應研究員、承攬研究項目的大學都曾獲得部隊提供「特別費用」,人數最多的京大,在戶田1943年的報告裡,獲得換算成今日幣值逾2億5千萬日圓。

媒體煽動憎惡抗日軍民

細菌戰實驗用人量頗大,且必須用活人;送給731部隊當實驗品的人都被稱作「馬路大」(マルタ,意指剝了樹皮的原木)。每年約600人,歷年總共有3,000以上的「馬路大」。尤其1937年蘆溝橋事變後,中國軍民激烈反抗,日軍傷亡增加,日本政府和媒體刻意稱抗日的中國人為「匪賊」,在輿論上煽動、製造國民對中國人的憎惡,以支持日軍鎮壓膺懲,升高對「匪賊」的敵意。

到後來,遭日軍、特務、領事機關抓到反抗日本的中國人(含滿洲人、國軍、共黨游擊隊)、朝鮮人、蘇聯人、美國人、英國人,就當他們是「間諜」、「思想犯」、「民族主義」分子,凡認為「沒有反間利用價值」且身體健康者,不經法院審理就「特別移送」給731部隊做凍傷及細菌活人實驗,但事實上,其中很多是平民,包含女性和嬰兒。

一位北海道大學研究染色體的教授在演講中說:

「我覺得用匪賊當材料算不上是報復,…死屍絕對不能用,染色體的狀態明顯變差,…過去從來沒有人能用到這麼棒的材料。」

於是,「馬路大」有時被開腸破肚、肢解,拿出各部內臟、肢體記錄變化;有時受感染部位也會被治癒,之後繼續用來做下一項實驗,直到死亡。一旦被送進來當材料,沒有人活著出去。

戰時被731部隊當成實驗材料的中國人。(圖片截自網路)

活體實驗、細菌戰紀錄

紀錄片裡有關於實驗的陳述:

衛生兵:將糜爛性毒氣噴灑在活人的臉上、手腳上,再將他們移入拘留室,觀察其在人體上的變化及各人的反應。

衛生兵、田部井和的部下古都:弄來50多位中國人、滿洲人,在糖水裡加入傷寒桿菌,強制他們喝下,讓他們感染,記得那次人體實驗有12人或13人死去。

軍醫西俊英:囚室關著4、5名囚犯,在裡面散布有鼠疫細菌的跳蚤,使他們全數感染。

憲兵倉員「親眼看過凍傷人體實驗。…5位中國囚犯坐在長椅上,其中3人手指全凍黑掉了下來了,另2人指頭也凍黑只剩骨頭。

古都:在安達野外演習場,我參加過傷寒菌實驗,細菌炸彈與瀨戶物製造的大砲砲彈型號相同,細菌炸彈在空中爆炸,地面變成噴霧狀,細菌到處掉落,然後要實驗者走過那區域;或者將實驗者強行綁在木樁上,在他們的上方引爆細菌彈,讓細菌散落在他們頭上,…大部分的人都會感染,4或5人死掉」

醫學專家的天職不是要維護人的健康和救人生命嗎?而731部隊的醫學菁英卻是在用細菌、手術刀折磨活生生的人!

關於細菌戰的供述有:

旁白:1940年戰爭陷入泥沼後,731部隊終於將細菌武器用在實戰,在華中的城市3次以細菌彈轟炸。

細菌研究部長川島清:我服役期間,1941年1次、1942年1次,由731部隊派到華中的分隊對中國軍隊使用細菌武器。

旁白:為擴大使老百姓受到感染,對中國的村莊也散播了細菌。

川島清:主要使用的菌種有鼠疫菌、霍亂菌、傷寒桿菌。鼠疫菌由感染了鼠疫的跳蚤傳播,其他菌以原始型態傳播,投入水源、水井、蓄水池。

古都:在中國當地有兩個收容所,拘留了3,000多人,我們給俘虜製作饅頭,…用注射器把傷寒桿菌毒液打到裡面,送到收容所,分給被拘禁者、俘虜吃,然後將他們釋放,讓他們去傳播。

紀錄片指出,731部隊在中國華中許多城市至少投放了3次細菌彈。(圖片截自網路)

石井與美國交易躲過罪責

雖然證言已夠駭人聽聞,但在731部隊整個組織行動中只是冰山一角,而且是比較含蓄的部分,紀錄片其中一位協助取材人士正是壓低南京大屠殺死亡人數的保守派歷史學者秦郁彥。其實,還有更令人髮指的事實,諸如:強暴蘇聯女性做性病變化、傳染研究,其懷孕生下的嬰兒還拿去做凍傷實驗;餓死、渴死實驗;毒氣、空氣打入血管實驗,槍彈穿透人體等等。

日本宣布投降前,731部隊似乎前幾天就接到通知,迅速湮滅證據、炸毀建築,以專用火車接運核心菁英,帶走實驗機密資料,使得菁英絕大多數都順利逃回日本,被蘇聯或國軍(後由中共接手)逮到的只是極少數幾位。剩下的「馬路大」全數滅口、燒掉,連骨頭都要撿起來埋藏好。經歷如此場景的少年班隊員三角武老先生回憶

「親眼目睹也不敢講,講了會被視為『非國民』、被殺掉,那時的氣氛就是如此,…戰爭就得這樣嗎?」

從731部隊的保密程度及石井對隊員下的「封口令」,可推敲日本最高當局和隊員都知道他們的行為是戰爭犯罪。

日本的細菌武器只用在中國戰場和對蘇聯的一次「諾門罕戰役」(1939年5-9月),打太平洋戰爭及侵略南洋時,對美、英、法、荷則不曾用過,是不是看準中國落後,不易被察覺?美歐科技水高,怕惹來細菌戰的報復?總之,731部隊在中國的行徑根本是「吃人夠夠」。

石井與美國談判,實驗所有的數據、資料交給美國,交換美方不追究罪責。美國知情,竟未知會受害國家就私下與石井交易,難道不是共犯?

日政府視而不見裝聾作啞

1980年代初,日本推理小說家森村誠一出版報導文學《惡魔的飽食》,731部隊的醜行才曝光。極少數飽受良心煎熬的隊員和市民團體如「731‧揭露細菌戰部隊實態之會」頂著被打壓、被當成全民公敵的風險,出面講述這段史實。但站出來的絕大多數是當時的中低階隊員、司機、軍屬(屬於軍隊的民間人士)。高階菁英依然三緘其口,甚至運用影響力將731部隊打成禁忌話題。3,000多人的部隊,最後僅四、五十人留下記錄。而這也只是某部門人員的片段回憶,事實絕對比透露出來的龐大。

整個日本對731部隊的正式看法,迄今只存在地方法院就大陸細菌戰受害人後代控訴731部隊的判決中,承認了731部隊存在、曾造成中國人民生命損失的事實而已,還駁回了道歉和賠償的請求。

而日本政府的態度也是閃躲敷衍。731部隊儘管確實是昔日皇軍的行為,前民主黨政府卻以證據不足、調查困難為由,不予處理;現在的安倍政府同樣是將之限縮為學術討論。

戰後的日本自詡為「人權人道先進國家」,2005年12月外務省甚至設置「人權擔當大使」(2008年增為「人權人道擔當大使」),在聯合國與國際社會以指導者自居,並拿此對別國的人權人道狀態說三道四。而日本對731部隊剝奪掉3,000多位「馬路大」人權人道這段歷史的漠然,不啻印證了日本的偽善,也說明「人權人道」只不過是日本的政治工具。

賦予犧牲者新的歷史價值

還有,二戰時日本當局、媒體聯手導引輿論敵視中國的手法,至今依舊可見,由日本國民普遍對侵略戰爭、731部隊的認知貧乏,以及對中國觀感長期低迷的狀態,都可以嗅到在「言論自由」的桂冠底下,更有利於特定政治勢力與媒體操作「只讓國民知道它們想讓國民知道的資訊」(反之亦然)。

731部隊的殘酷恐怖,堪稱20世紀人類行為最黑暗的一頁。「馬路大」不能白白犧牲,我們應努力賦予其新的歷史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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