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南方如何團結對抗疫苗不平等？

「自從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第三世界國家基本上只能仰賴西方國家捐贈疫苗，結果我們只能為極少數人施打疫苗。」肯亞基蘇木郡郡長倪詠歐（Peter Anyang’ Nyong’o）在進步國際舉辦的疫苗國際主義高峰會上解釋道，「發展中國家必須找出合作方法，發展製造疫苗的能力與產量，以因應新冠肺炎與未來的大流行。」

這場於六月舉辦的高峰會，吸引全球進步力量的參與，包括：拉丁美洲與加勒比國家的政府、製造商，加拿大、印度與肯亞等國的政治領袖，以及工會領導人。高峰會商議因全球大流行導致極端疫苗不平等的發生原因與解決之道。

數據顯示了不平等的嚴重程度。截至 6 月 24 日，英國超過 64% 人口至少接種一劑疫苗。美國與歐盟分別為 53.3% 與 48.8% 。在墨西哥與玻利維亞，該數字僅為 22.9% 與 14% 。非洲國家染疫最嚴重，但是在肯亞與剛果民主共和國，分別只有 1.8% 與 0.05% 的民眾獲得疫苗。由於美國封鎖的效應，直到自行研發出疫苗並在近日獲得世界衛生組織的緊急授權後，古巴才在五月中開始施打疫苗。

現在，古巴已準備好與其他中低收入國家分享疫苗與技術。高峰會上，與會者對於古巴疫苗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人們期待 Soberana 02 與 Abdala 的第三期臨床試驗結果剛公佈。另一支常被討論的疫苗是墨西哥的 Patria ，目前正在第一期臨床試驗，預計在 2021 年底開始生產。

峰會參與者在五個關鍵領域達成共識，致力確保發展中國家獲得所需的疫苗數量，這五個承諾是：

第一個承諾是新冠肺炎疫苗技術的開放合作。古巴與墨西哥承諾就疫苗試驗與許可保持合作。開放許可而非壟斷的意義重大。絕大部分的新冠肺炎疫苗不允許其他製造商生產。專利持有者在限定或是排外的基礎上簽訂合約。阿斯特捷利康製藥公司（AZ）即為一例，除了一小撮製造商外，它拒絕在中低收入國家生產。在印度， AZ 僅與印度血清研究所一間製造商簽約。研發 AZ 疫苗的牛津大學詹納研究所，起初承諾讓所有製造商免費獲得疫苗。但是在蓋茲基金會的要求下，之後與 AZ 簽訂排外協約，儘管牛津－ AZ 的新冠肺炎疫苗的研究資金， 有 97% 來自公眾。

墨西哥衛生促進與預防部副部長拉米雷斯（Hugo López-Gatell Ramírez）表示：「我們有興趣與其他國家合作生產與分配 Patria 疫苗。我們正嘗試開放許可的可能性，一如牛津－ AZ 疫苗的初衷那樣。」

第二項承諾是團結定價。「疫苗將令人負擔得起，定價將根據購買國的購買能力。」致力令有需要的人獲得救命藥與疫苗的「 AccessIBSA 計畫」協調人、學者普拉巴拉（Achal Prabhala）解釋。他是進步國際的成員，並負責主持各國代表之間的閉門會議。定價承諾很重要，因為藥廠對發展中國家向來不公平。在今年牛津－ AZ 疫苗推出之際，南非必須支付比歐盟高出兩倍以上的價格購買。

第三項承諾是關於分享批准疫苗的監管能力。阿根廷與墨西哥承諾提供其監管機構，支持其他國家。阿根廷監管機構「全國藥物、食物與醫學技術部」（ANMAT）正在支持墨西哥、玻利維亞、厄瓜多與巴拉圭等國加快批准 Sputnik 與其他疫苗的過程。「我們將拓展這項合作至全球各國，尤其是非洲」阿根廷衛生部長維佐博士（Carla Vizzotti）表示。

墨西哥藥物管制機構 COFEPRIS 協助巴拉圭醫療機關評估印度 Covaxin 疫苗的緊急授權使用，即便墨西哥並無計劃使用該疫苗。墨西哥也承諾其他國家進行類似檢查，並提議參與的政府考慮分享檢查結果的集體策略。如果這項努力成功實現，它可以創造一個多國合作的聯合監督模式。

第四項承諾是集中生產能力，強化疫苗與醫療設備的製造。阿根廷、墨西哥與委內瑞拉等擁有可觀生產量能的國家，希望強化生產，以便製造足以輸出至其他國家的劑量。拉米雷斯在高峰會上表示，墨西哥計畫重啟 BIRMEX 等國家實驗室，製造自己與其他候選疫苗。

印度喀拉拉邦首長比傑安（Pinarayi Vijayan）承諾該邦的先進病毒研究所將提供支持。他也承諾下令喀拉拉邦藥物與製造公司等公營企業「生產並輸出藥物」。

第五項也是最後的承諾是集體抵抗，挑戰大藥廠藉由世貿組織（WTO）實施壟斷。玻利維亞外交部長邁塔（Rogelio Mayta Mayta）呼籲對「當前的壟斷製藥模式提出可信的威脅。」參與者呼籲全球政府發布強制許可，打破大藥廠壟斷。

已發展國家的政治領袖也參與峰會，分享國內社會的不平等經驗。加拿大丘吉爾－凱瓦蒂努克·阿斯基區議員艾希頓（Niki Ashton）講述自己省份近70%的新冠肺炎感染者都是原住民，但是後者僅佔人口的30%。「我們必須說出加拿大政府——如同其他國家的政府——如何有意識地決定將企業利潤置於人民福祉之上。在疫苗分配方面也是如此。在加拿大，新冠肺炎疫苗的推動遭遇延遲、取消與中斷。」艾希頓強調，疫苗公共生產是唯一的出路。加拿大曾經擁有國營的康諾特實驗室，它在1960年代生產天花疫苗。加拿大與拉丁美洲國家的關係亦曾相當密切。但是這些都因為私有化而被扼殺了。他呼籲重新啟動公共生產。

進步國際也與非洲聯盟商討，希望後者加入倡議行列。

以團結與合作為基礎的替代方案

對於那些被帝國主義者與殖民勢力拒絕而無法獲得疫苗的國家，高峰會提供新的合作機會。巴勒斯坦行動者、學者與政治分析家哈爾瓦里（Yara Harwari）告訴聽眾以色列阻擋巴勒斯坦疫苗接種。委內瑞拉正在對抗美國經濟制裁的效應，與古巴合作令該國獲益良多。

過去一年半，全球機制完全無法以公平為基礎，令每一個國家獲得疫苗。無論是雙邊協議，或像是 COVAX 的多方利害關係人機制，都無法兌現承諾。去年十月，印度與南非政府在世貿組織中提議取消新冠肺炎產品的智財權。但是富國為了本國藥廠與自身的政治野心，阻擋了這項提議。大藥廠拒絕讓步，堅持賺取暴利，前殖民勢力拒絕鬆手政治權力，儘管這種權力是因為他們掌握戰略物資的生產與供應才獲得的。

高峰會提醒我們不結盟運動（NAM）的原則。成員國起身抵抗各種形式的殖民主義與殖民壓迫。高峰會建立在南－南團結的基礎上，強調昔日殖民地的主權。殖民母國從殖民地積累財富與資源，藉此發展自身科技。這樣的權力關係被大企業的壟斷統治所延續、強化，並且受到世貿組織的保護。

由於專利與其他形式的智財權，中低收入國家依賴高收入國家提供關鍵科技，包括救命疫苗與藥物。面對這樣厚顏無恥的牟利，唯一解答是建立研究與生產能力，並與全球南方分享它們。

這是高峰會的精神。新結盟是玻利瓦爾聯盟（ALBA）的延續，ALBA是2004年成立，擁有十個拉丁美洲與加勒比國家的政府間組織。ALBA的基礎是拉丁美洲與加勒比國家秉持合作與團結精神，推動社會、政治與經濟融合。希望這個經驗將為新成立的南方聯盟提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