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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無法歡慶馬拉拉得諾貝爾和平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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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16

責任主編:陳逸婷
翻譯:王顥中(苦勞網記者)、胡清雅(交通大學社會與文化研究所博士生)

【譯者按】中國社科院美國所學者潘小松曾指出,自冷戰以來,諾貝爾獎的評選一直都順應著國際政治波動與全球化下的經濟潮流。事實上,作為一個評獎機制,諾貝爾和平獎向來是國際秩序、文化秩序與主流意識型態論述的重要組成。當一個評選與頒發機制,本身就具備了充分的能量去創造一個事件,成為全球矚目的盛事,並藉此對著全世界特定地理空間上所發生的各種現實進行屏蔽與挑選,進而注入決定性的意涵,進而重新再強化、補充了所謂的國際「公信力」,這個評選的操作,就足以彰顯出誰真正掌握話語權,得以打造「和平」內容與指標,並鞏固了全球秩序仲裁的既定霸權。

本文原標題為"Why I can’t celebrate Malala’s Nobel Peace Prize."(Middle East Revised),此篇短文質疑了西方敘事下的人道關懷與救援行動,並提出這可能正是造成人道危機的共謀,透過既定意識型態文本下所框定的苦難敘事,卻刻意遮蔽了西方帝國主義區域介入的角色,使得歡慶這類人道救援敘事文本的西方世界,無需反身所譴責的「惡魔」(暴行)背後,所處的帝國主義侵略行徑自身,就是共犯。如果在一國範圍之內,我們早已熟習統治者胡蘿蔔與棒子的治理邏輯,在剝削的另一面表揚「模範者」、培養各種代理人;在國際政治的尺度中,我們也必須認識到,諾貝爾和平獎作為西方全球文化治理的工具之一,必然含有肅清政敵、為霸權的侵略進行合理化粉飾的功能,所表揚者,不超出經我所援救、為我所認同的那些「優秀的受壓迫者/反抗者」。

(延伸閱讀:卡維波〈誰能得諾貝爾和平獎?〉)

本週五,諾貝爾和平獎頒發給印度的凱拉西‧薩塔亞提(Kailash Satyarthi)和巴基斯坦的馬拉拉‧優素福扎伊(Malala Yousafzai),肯定他們反對兒童受壓迫、爭取包含受教權在內的青少年人權。這是一個好消息,而且它或許同時意味著,繼歐巴馬在2009年以「為了強化國際外交和民族之間的合作,所作出的非凡努力」為由,以及歐盟在2012年以「在過去超過60年,致力於和平、和解、民主以及人權在歐洲的進步」為由相繼獲獎之後,諾貝爾和平獎終於再度有點道理了。

不過,仍有些事情非常困擾我。為何我們(西方)總是能指認出那些受虐兒童曾經也必須經歷的東方的「惡魔」,正如同馬拉拉經歷塔利班,但我們卻總是無法指認出我們自己也參與了這個「惡魔」的打造?為什麼我們絕口不提我們的政府又是如何對待巴基斯坦、敘利亞、伊拉克、巴勒斯坦,或葉門的兒童?就以 「無人轟炸機」為例吧,喬治‧葛拉維(George Galloway)去年的一帖twitter或許可以說明這樣的偽善。


(如果馬拉拉是被無人轟炸機所謀殺,英國媒體甚至不會告訴你她的名字。#噁心的偽君子

葛拉維完全正確。我們甚至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名字。然而,我們所有人都會知道馬拉拉的名字,因為馬拉拉的故事符合「東方壓迫」的西方敘事(在其中,這些壓迫究竟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則被省略掉了)。正如 Assed Baig 所說

❝這是一個土著女孩被白人拯救的故事。將這個的故事搬到英國,西方世界得以自我感覺良好,因為他們將這個土著女孩,從她自己國家中的那些「野蠻男人」手中拯救出來。這是一種歷史種族主義的敘述,而這樣的敘事已經被制度化了。記者與政客們醉心於這種案例的報導與評論:一個無辜的深膚色兒童因為要求受教育,而被野蠻人開槍射中,而接著就來了一個身穿閃亮盔甲的騎士,並拯救了她。於是,西方的一切行徑,無論是轟炸、佔領與戰爭,現在看起來都相當合理了。「看吧,我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介入、拯救當地人。」❞

問題是,成千上萬的「馬拉拉西方拯救者」有份製造了永無止盡的戰爭、侵略、干預、無人轟炸機...。在約翰‧奧利維(John Oliver)的談話節目〈上週今夜〉(Last Week Tonight)中,我們總算知道了自己對於「無人轟炸機」(關於它的目的、目標以及它所造成的結果)的理解是多麼缺乏。去年在一場國會聽證會中,歐巴馬政權下的前五角大廈官員、喬治城大學教授羅莎‧布魯克思(Rosa Brooks),如此解釋美國對於「無人轟炸機」的政策:「現在,我們已要求行政部門提出主張,基於秘密證據的秘密原因,通過由無需驗明身分的官員所承辦的祕密程序,它(無人轟炸機)有權在地球上的任一角落、任何時間,殺死任何人。這嚇壞我了。」

以下的作品來自一個包括巴基斯坦、美國、與法國藝術家 JR 的藝術集結團體。這個作品裝置在開伯爾─普什圖省(Khyber Pakhtunkhwa),靠近巴基斯坦西北方與阿富汗的邊境。這個團體表示,他們製作這個作品,是希望讓美軍的無人轟炸機操作員看見他們手下犧牲者的臉孔,而這些犧牲者所居住的區域,一直以來都是他們頻繁轟炸的目標。

(照片:notabugsplat

這樣的現實,從未被呈現在我們眼前。另一個現實,則是關於一位名叫 Abeer Qassim Hamza al-Janabi 的伊拉克女孩的故事。2006年,年僅14歲的她在家中遭到5名美軍士兵輪姦,並遭到殺害。在她被輪姦與謀殺之前,她的父母與6歲的妹妹 Hadeel Qasim Hamza 都被殺害了。值得一提的是,在美軍入侵以前, Abeer 本來都有去上學,但之後她必須停止就學,因為她的父親擔心她的安全。


Abeer Qassim Hamza al-Janabi

當西方為馬拉拉鼓掌叫好(因為他們應該如此),我擔心這是為了錯誤的理由、或錯誤的觀點。這似乎是,西方希望得到一個得以符合他們自身或是政策的議程,這也是為什麼馬拉拉對伊斯蘭的觀點,鮮少被呈現。她用個人的信念去伸張教育的重要性,而不是拿伊斯蘭作為壓迫的理由,人們很少提及這點,因為它同樣「不合時宜」。

因此,當我這週五得知諾貝爾和平獎的消息時,我的想法在不同層次上相當混雜,直到現在都是如此。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場新的戰爭,而在看過這張照片後,和平獎的頒獎典禮顯得格外荒謬。

❝他們說,若神愛你,祂會讓你長壽,但我希望祂少愛我一點。我希望自己不要活太久,以免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國家成為廢墟。❞
(一名102歲的敘利亞難民 Ahmad 。照片:A. McConnell, UNHCR)

當然,我們必須認可那些為了打造更美好的世界,而進行的各種努力,但當這些努力,是經由一種精心計算、單一向度的方式來進行的,並承載了各種秘密的議程以及大量的偽善時──我就是無法與之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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