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主編:陳韋綸
據說是為了防制H7N9,農委會把2004年7月就開始推動、但一直執行不力的「禁宰活禽」政策又給搬了出來,結果直接衝擊土雞業者的生存,昨天動員(6/12)數千人上街抗議(相關報導)。「電宰」是一個工業化的標準流程,大型電宰場不適合多樣化的土雞產業,政策搞了快10年,碰上抗爭,小型、地區性的電宰場就拿出來再說一次(農委會新聞稿)。
事實上,屠宰產能「過賸中不足」的現象,農委會早已知之甚詳(參見農委會2011年「土雞產業之輔導成果及展望」)。一件事10年做不到,那是說它很難做囉?如果是這樣,那現在這種搞法是什麼意思?而拿10年做不到的「輔導轉型」,來回應說做就做的「禁宰活禽」政策,這個道理又哪裡會通呢?或者,「禁宰活禽」根本只是一個「畢其功於一役」的「消滅土雞產業」的政策?
為什麼這樣說?台灣加入WTO(2001年)後,雞肉採取「配額進口」,從1萬9千多公噸,增加到2004年的近4萬6千公噸(台灣總消費量用25萬公噸作參照),2005年之後,採取自由進口,近年的進口量大概已經到8萬公噸左右。
進口雞肉的衝擊與日俱增,我們來想一想,假設台灣的養雞業要面對這個衝擊,是「土雞」還是「白肉雞」更有優勢呢?用國產豬肉來對照,台灣豬相較進口豬肉的競爭力在哪裡?絕對不是價格優勢,而是「溫體豬肉」的消費習慣;同樣地,如果拿「白肉雞」和「土雞」來比較的話,顯然是在地而多樣的土雞,符合「差異化」的市場原則,是更有競爭力的。但是,農委會不知道是故意的──或者是無能──竟將土雞產業的「優勢」變成「劣勢」。
資料來源:「土雞產業之輔導成果及展望」
作為一個在貿易代表後面擦屁股的弱勢部會,這些年來,農委會練成了一門「修辭學」的功夫,我們用前面引的那份「土雞產業之輔導成果及展望」來舉個例子,裡面有一張表(右圖)。
土雞產業的「產值」,從WTO入會前(2000年)的145億台幣,增加到2009年的213億台幣,這個時候,如果政府想為加入WTO政策辯護,會跟你說土雞產業「未受重大衝擊」,加入WTO後,它的「產值大幅提昇」;當然,這是胡說八道的,產值提昇是因為價格大幅上漲,當然不能說是「未受重大衝擊」(加入WTO,台灣畜牧業「未受重大衝擊」,參考國貿局「台灣加入WTO十年經貿收穫」)。
但是如果它要壓抑一個產業,就會跟你說土雞產業受到加入WTO衝擊很大,從入會前2000年的產量1.7億隻,下降到1.2億隻,所以亟需要「轉型」、要渡過「陣痛期」,然後呢,什麼都不做。
還有一種修辭,也是在農委會官員的嘴裡常聽見的,那就是「沒有辦法啊,是消費習慣改變了…」。
在都市發展的過程裡,傳統市場消失,而在這些傳統市場裡消費行為,也從年輕世代的記憶裡面移除,換上跨國企業經營的、「進步」的連鎖超市,移除從「飼養」到「宰殺」中間的過程,將保鮮封膜下的屍體包裝成無害的商品,這是一整套全球化的金流與物流戰略。
而在同樣防疫╱食品安全議題上,對狂牛症、瘦肉精的「退縮」,與H7N9的「鐵腕」,這個國家的所行所止,竟都如此剛好地在為「全球化」夷平場地,如此,實在很難不聯想起馬政府在美國挾「TIFA」、「TPP」戰略佈署,而企圖將它們的農產品大舉叩關之際,找上當年在口蹄疫時代,執行豬農離牧政策的陳保基擔任農委會主委,所圖為何?也很難不聯想,在農委會所有的這些「無能」、「無感」與「無為」背後,到底藏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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