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主編:王顥中
《南方周末》最近報導大陸配偶盧月香為爭取陸配權益,在台成立「中華生產黨」,號稱有3萬多名黨員。去年(2012)她號召黨員投入選戰支持國民黨候選人。日前消息傳出,她正與國民黨黃復興黨部談判,合作成立「新住民委員會」並交換爭取一席立委席次,但此說已遭黃復興黨部否認。
這樣的消息傳出,各政黨所出現的不同反應值得玩味:台聯憂心陸配成為中國實質介入台灣政治的新管道,甚至要加長其取得公民權的門檻;其餘政黨則表示關注陸配處境,陸配外配應平等對待,巧妙避過統獨的紅線。要不要陸配的票?必然成了選舉期間各政黨要面對的問題。作為弱勢的移民族群,怎麼對待自己的政治權力,更要步步為營。
國家機器對族群的刻意區別、分類與命名,往往不遺餘力,這樣的結果分化了人民彼此的理解與攜手。長期以來,政客不擇手段地操弄族群衝突,讓多數人,厭煩藍綠金權政治,更忽略了對於階級差異的認識。
台灣各式的移動者,縱有著不同的身份以及政策歧視的問題,然而與親人離散的思鄉苦楚、在台灣社會被剝削勞動的憤怒、生活的緊張辛苦,是一模一樣的。不論是島內、外的移動者,只有「先來後到」的差別,不管是本、外勞,或者是原、新、舊住民,都落在同樣的階級處境,而他們共同的命運就是「被有權力者決定」以及「被有權力者刻意分化」。
然而,來自台灣社會邊緣的移民/工,他們很多都沒有投票權,難以用選票來表達他們的訴求,因而被剝奪了參與決定自己命運的基本政治權利;而單一選區的選舉制度,更不利小黨,無法讓小眾匯聚選票支持特定候選人。
當全世界已經有超過2億的移民人口,每35人就有一位移民/工之際,在歐陸移民參政,早已經有跡可循。例如,當年在抵達羅馬6個月後,我即享有投票權,可以選出外籍人士的羅馬市議員代表;甚至,在歐陸已有19個國家,開放讓3到5年居留的外國人,得以擁有「地方政治權」,這些外國人得以投票選舉出地方層級的政治人物。但至今,在台灣的移工受制於我們的國家政策,仍不得長期居留,沒有參政機會。在台灣的新移民,則必須要取得身分證10年後,才可以有競選公職的權利。
去年立委選舉,長期投入社運的移民團體組成了「人民老大──不合格公民參政團」,透過共決由本人代表投入新北市立委選舉,強調主僕歸位、弱勢奪權,一步步累積棄絕藍綠的力量,成為台灣首次以移民/工為主體訴求的參選行動。當年19萬已經取得身分證的新移民,讓台灣社會看見移民在選舉中即將成為一股力量。
因此,盧女士號召陸配成立政黨,欲取回作為台灣社會人民的政治權,是值得稱許的好事。但恐怕要更謹慎對待的是,弱勢族群怎麼在發聲奪權的過程中累積對於政治的認識,並且保有其的政治主體性,才不致重蹈過去被主流政治勢力給綁架與操弄。其中重要的關鍵,就是要反思過去移民與政治的關係,並區辨不同政客的幾種利益對待方式。從歷史經驗我們可以看見,有些口惠而不實的藍綠政黨與政客,或會偶一為之地消費移民議題,以展現親近性並妝點自己的政治門面;或有人完全看不見移民社群的存在,更別說要關注他們的人權。更有無知的政客,以「身有越戰遺毒」等說詞將移民/工污名化,把他們當成政治代罪羔羊,來遮掩在當前的政經體制霸權下,台灣社會已經漸趨千瘡百孔的事實。甚者,在不合理的選制設計下,每個候選人必須花大錢、靠政黨才能參選;選上後,更是順從黨意、忽略基層民意;立院的密室協商,更將公共政策玩弄在幾位黨鞭的鼓掌間。
盧女士及其所屬政黨應要好好檢驗台灣各股藍、綠、紅的政治勢力,累積弱勢者的主體意識;韓國政壇方發生政黨使用新移民候選人作為選舉的妝飾樣板、台灣政壇更有層出不窮的特定族群人物被政黨收編,忽視出身族群權益的前例。這些歷史殷鑑對弱勢參政運動何其重要。我們面對到,台灣政治異化的發展與處境,不以政治介入的方式,將無法翻轉;若不以自身為主體,採取政治行動,更將無法突破主流政黨的意志;這兩者缺一不可。弱勢參政,必為,更要審慎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