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這系列文章源自苦勞網和新國際今年1月舉辦的論壇「從1223城市游擊看工會組織與青年運動」,前四篇文章為青年工運行動者、也是1223行動參與者李容渝、楊子敬、謝毅弘、蘇子軒所撰寫,他們的觀察與後續的反思,構成了本專題內容的第一個部分。後三篇文章則為張宗坤、林柏儀、陳柏謙、徐文路的回應,進一步探索了當前台灣工運的處境,以及工運和1223運動的關係。
本專題亦將刊登於《人間思想》第18期(2018年12月出版)。
2017/18年之交的勞權抗爭,掀起了一波階級政治的高潮。但是這個高潮,目前只有輿論層面的效果,而未有組織和力量集結的事實。
我們可以從幾個角度來考察輿論的動向。首先是主流新聞。由於文化干擾策略的奏效與出奇,讓眾人對左翼或傳統工運團體的慣常抗爭模式有了耳目一新的之感,佔了多日的主流媒體報導空間。加上《勞基法》修法過程中民進黨的各種可笑言行,效應交織放大。
其次是網路流行語的能見度。有了新用語(錄音帶、功德院、過勞班表等),還要看是否充斥民間慣性用語中。從網路用語中可知,這一波創造出來的新用語,至今仍在網路上常態使用,顯見其效力。尤其是「過勞班表」或「血汗班表」,這個用語是直接涉入勞動過程的,與「錄音帶」和「功德院」的接地氣程度不同。
何以如此?有幾個前提要看到。
首先,主流媒體輿論波及面較廣,而網路則較集中白領工作者和部分藍領高工資工人(即三C產業相關)。這一波修法有許多是波及到上述這些人的,關注度提高可以想見。
其次,自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以來,正好碰上房價高漲,上述這些人想要五子登科的幻夢被高房價打碎,尤其是三十五歲以下、出社會(開始有能力存錢)不到十年者。再碰上這波修法,反感更加明顯。
要說明的是,白領工作者和部分藍領高工資工人,長期以來階級認同相對低,個人主義強,但有了這一波的衝擊之後,有了改變的可能性。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
不過,故事還得拉長。台灣自1960年代開始的快速工業化,不但造就了一批中小企業,也造就了一批資本家。然而許多資本家在第一次石油危機時被擊沈,真正站得起來的,要算是此波危機之後倖存的一代。當時因應危機,還有開放農村地區設廠等相關規定,農村季節工臨時工、公害問題自此全台蔓延,尤以農業縣為甚。
恰恰是這一波的資本家,最為惡形。仗著經濟復甦大旗,勞權與污染幾近免責。接著到了1980年代末期,眼看大批初代城鄉移民工即將退休,長期的退休金提撥未繳將曝光,加上環運和勞運興起,便開始錢進中國(也有部分到東南亞)、債留台灣,又搭上了中國經改便車,照台灣模式(枱面上和枱面下的)又呼風喚雨二十年。隨著2007年以來大陸東南沿海強制工資翻番,嚴打污染,這些人又回來,一方面準備世代交替,逼政府調降贈與稅、遺產稅,最近又要再一次弱化環保與勞工的相關法令。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階級鬥爭,也必須以階級鬥爭的方式要回來。況且,在未來十年左右,新舊資產階級交接完成,但要上手還得有一些過程,新一波政商同盟還要磨合;反而自1980年代開始投入工運和環運的社運工作者大都還在,經驗還可傳承,教訓還可記取。這在世代梯隊方面,我方有一點優勢,但,也可能只有這個優勢。而且,這個優勢要發揮出來,還得要老中青協力完成。
如何鬥爭?總工會路線和政黨路線都是可以討論的。就組織型態及其可能的組織文化方面,政黨的確比總工會靈活且兼具直接與社會對話的特點,但相對的要處理的問題可說是極為紛擾難以迴避。我不認為有什麼作法一定絕對正確──只要力量有效的集結,即便總工會也能發揮類政黨的力量,而政黨的強大與堅定,也能促進工會組織的質與量。問題在於,不要放過這次好機會。
而且,無論如何,「勞權公投」既然已通過,更應以此為熱身,全台串連,不論是對政黨或總工會的未來發展,都是絕佳的操兵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