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黃珮蓁(南方國際編譯團隊成員)
責任主編:徐沛然
由於警方一再包庇犯案的威爾遜,小鎮居民開始示威抗議,而密蘇里州政府則派遣鎮暴警察攜帶重武器鎮壓和平示威,引發更大爭議。這一連串的大規模衝突,挑動了美國的種族矛盾、城鄉發展、階級衝突等議題。
本文原載於網路媒體《VOX》,原文標題為〈好吧!我們就來談談黑人犯罪〉(OK, fine. Let's talk about 'black-on-black' violence)[1]作者勞倫威廉斯(Lauren Williams)試著回應那些強調黑人高犯罪率,並且支持警方開槍的說法,同時闡述了美國「系統性的種族主義」現象。
十八歲的少年麥克布朗(Michael Brown),遭到警察戴倫威爾遜(Darren Wilson)至少六次的開槍射殺後倒在血泊中,屍體被遺留在人行道上長達四小時。布朗的母親接受聖路易斯(St. Louis)當地電視台KMOV的採訪,在這段令人難受的訪問中,她憤怒且絕望地表示:「你知道讓他去讀書並畢業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困難嗎?你知道有多少黑人從學校畢業嗎?不多。因為這個社會把他們帶到一個生活沒有目標的深淵,而他們正試著要帶我離開。」
聽到這些話就像是捱了一記猛拳,不是因為她那難以掩飾的悲傷,而是因為她說出一個更加巨大且悲慘的事實。緊接著第二下重擊:真正需要知道這些話的人們卻沒有在聽。
對這些人來說,許多美國黑人所經歷的具針對性的政策、犯罪猖獗的社區、糟糕的學校,以及難以忍受的貧窮,他們認為這些都與種族主義毫無關係,因為種族的概念已經根深蒂固在社會的結構裡甚至無法察覺。即便不必須,這些人仍為警察威爾遜捐出數十萬美元 [2],而這男人射殺了一名「頂多只能算可疑」的黑人少年。對這些人來說,手無寸鐵的黑人死於白人手下激發出嚴重的認知失調,他們只能氣急敗壞地說「那麼黑人犯罪呢?」
這種一個不斷重複出現的問題。當殺人事件扯上種族敵意而變調並成了大新聞,有些人寧可說:沒有人放足夠心力來關注黑人犯罪。喬克萊恩(Joe Klein)在《時代雜誌》(Time)上的評論便是一則經典範例。Media Matters精確地整理出近期此現象的相關例子(譯按:根據Media Matters,案例為右派媒體根據「黑人暴力」的普遍假設及犯罪統計,斷章取義並炒作種族議題。):8月17日的《與媒體見面》(Meet the Press)錄影中,《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記者傑森萊力(Jason Riley)說:「別裝作我們陳屍間和墓園裡的黑人少年都是被警察射殺的,事實上他們是被其他黑人所殺的,我們必須討論的是黑人犯罪。」、雷旭林博(Rush Limbaugh)聲稱:「在芝加哥沒人在乎黑人的殺人事件,因為那不是『跨種族』的。」、福斯新聞(Fox News)的主播瑪莎麥凱倫(Martha MacCallum)在8月13日的廣播中問到:「那其他在芝加哥街道上被殺的孩子們呢?那些黑人暴力呢?艾爾沙普頓(Al Sharpton) [3]做了什麼?總統又做了什麼?」
「黑人犯罪」的巨大謬誤
此爭論中一個主要的問題是:「某種族對某種族」的犯罪並不只存在美國黑人中。詹梅爾布伊(Jamelle Bouie)在〈The Daily Beast〉上的文章,證明「黑人犯罪」的錯誤迷思[4]。而我的同事麥特依葛雷夏(Matt Yglesias),揭露了白人對白人的謀殺同樣也是一場災難[5]。「黑人犯罪」這個用語常常被誤解,但事實上:謀殺案中的受害者大多是黑人。非裔美國人占美國人口數的13%,而根據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的不完整數據(譯按:需斟酌罪案報告的透明性和公正性),非裔美國人占了殺人案件中受害者比例達50%。忽略這些數據,並且聲稱「黑人犯罪」問題遭受漠視,正顯示了系統性種族主義的問題。
那些經常參照著芝加哥犯罪數據,並使黑人犯罪變得危言聳聽的人們,不是出於巧合而出現的。他們也許沒有意識到,他們在這些時刻的立即反應,正是因為已經接收了太多這類的資訊(根據皮尤研究中心,芝加哥有著全美最高的謀殺率),而這惡名也被所有主流媒體遠播各地。
美國國內的出版刊物如《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洛杉磯時報》(the Los Angeles Times)、《 赫芬頓郵報》(the Huffington Post)、《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以及《今日美國報》(USA Today ),另外,國際新聞媒體包含法國、英國、中國、厄瓜瓦多皆有專題新聞。其他電視媒體如《CNN》、《MSNBC》(沙普頓的專題節目:PoliticsNation with Al Sharpton)、《Dateline》、《48Hours》以及《Nightline》,也已經有許多芝加哥的暴力及犯罪相關報導。
電視主持人羅藍馬丁(Roland Martin)建議芝加哥市長萊姆伊曼紐爾(Rahm Emanuel ),派遣國民警衛隊(National Guard)至芝加哥管制街頭秩序。至於總統歐巴馬,他近期發佈了「我兄弟的守護者」(My Brother’s Keeper)計畫[6],不論大家是否喜歡這個方案,但這是特別設計來翻轉有色青年目前面臨的糟糕處境。
至於住在芝加哥黑人社區及貧窮移民次等區的人們,當他們所愛之人被殺害時會有何反應?如果認為他們只是聳聳肩,那就太污辱人了。地方政府和社區都在推動一些計劃,目的是扭轉芝加哥的暴力印象,這些都是當地獨有的。另外更有母親團體、教會組織、社區集會,以及當地的演藝人員,都付出心力在從事這類計劃。
也許問題在於,許多搖著警鈴、警告著黑人犯罪的人們,根本不重視這些生活正在被剝奪的黑人貧窮社區,也許這些人才是沒有在傾聽的人。否則他們會了解,那些具針對性且極端的治安維護會促使佛格森鎮(Ferguson)暴動,與不平均的黑人兇殺案是直接相關的。事實上,這些人的作為都是相同弊病下的產物。
要如何坦誠地討論黑人社區裡的暴力問題?
塔內西科茨(Ta-Nehisi Coates)在美國雜誌《亞特蘭大》(The Atlantic)上表示,現在的種族不平等,是好幾十年以來種族主義下的住房政策及實施後所造成的結果:種族社區被隔離、禁止黑人居民累積財產、創造出大量的貧窮,嚴重剝奪了黑人們的美國夢。
系統性的種族主義反映在美國人生活的幾乎所有面向上。黑人與拉丁美洲小孩們上學時,常因種族及家庭收入而被迫與其他小孩隔離。白人家庭的財產是黑人家庭的6倍左右。只有43.5%的美國黑人擁有自己的家,低於美國平均數據20個百分點。非裔美人的貧窮率是27.2%,同時白人的貧窮率只有9.7%。七月時全國失業率是6.2%,但黑人的失業率卻是11.4%。在這些差異中,美國那充斥種族主義的司法制度最為嚴重。這正是布朗的媽媽在其子死後試圖表明的,黑人青年們的生活被認為毫無價值。
討論黑人社區裡的暴力是重要的,但卻不能不去談論居民生活上的所有不平等。不幸的是,許多大聲地要求大家多關注「黑人犯罪」的人們,似乎對探討從過去至今的政策毫無興趣。
科茨(Coates)近期的一篇文章提到:「從根本轉換政治話題,是那些正視國家事實會感到痛苦人們的最後手段。美國的政策長期以來一直都是白人至上。黑人社區的高暴力犯罪率,恰好就是種族歧視存在的證據。」
藉著聚焦在城市暴力、垮褲,或所謂的「兇殘行為」(譯按:威爾遜支持者們在捐款網頁上的熱門話題)。換句話說,透過譴責黑人文化的種族差異,黑色美國的批評者可以完全忽略一個令人不快的事實:種族主義仍然存在於美國的制度中,而且會造成毀滅性的後果。布朗的死引發出許多重要的討論,例如警察暴力、司法系統根本上的缺陷、黑人社區的犯罪,而這些是規模更大的國家問題中的一部份。但我最擔心的是,最需要知道這些的人沒有在聽。相反地,他們將會繼續指責芝加哥的幫派成員,或是捐錢給殺人的警察。以避免面對美國最嚴重失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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